“不相信？”刘上华问。
“参谋长，我不是诚心跟您抬杠，只是陈长庚二十好几的人，身边也不是没出现过女孩子，说他不会讨女孩高兴，我觉得……不太现实吧。”
“见到谭薇了吧？”刘参谋看着她，笑问。
江苗一点也不意外。
刘参谋费劲把她和陈长庚捏在一起，肯定会关注他们俩关系走向。
之前陈长庚委托小战士来送礼物，不用想都知道，那俩战士来跑腿肯定是要经过刘参谋同意的。
她俩之间闹矛盾，刘参谋肯定心知肚明。
江苗不扭捏，坦然承认：“是。”
“早就知道这事得是你俩之间的一道坎。”
刘上华舒口气，“可是我说句你可能觉得偏心的话，长庚在这件事上处理不当，不够理智，但你也不能全怨他。”
“当年他原本有机会跃升成全国最年轻的师长的，他爷爷当时军功显赫，算是部队里前十的重要人物……可偏偏就是在他升职的关键时期，上面接到一封举报信。”
“说陈家有通敌的嫌疑，对方证据充分，列的罪证条理清晰，没办法，陈老爷子就这么限制了人身自由。”
那件事情影响广泛，轰轰烈烈闹了十年，陈老爷子刚遭到举报就被带走的确是那些人能干出来的。
可是……江苗疑惑的是，所谓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还有就是，听刘参谋长这么说，莫非那递交证据的就是谭薇？
“你猜的没错，递交证据的就是谭薇，而谭薇，当年是长庚的师妹，闹出这事之前，这丫头一直在追长庚，逢人就说她们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长庚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对于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肯分心，所以三人成虎，谣言说得多了，大家也就都相信了。”
“再说同门师兄妹，没有男女之情，肯定也是有些别的感情的，贸然遭到背叛，长庚再看到她，能不急吗？”
原来是这样……
话从刘上华口中说出来，江苗还是相信的。
这么大一个参谋长，不至于编织拙劣的谎言欺骗她。
设身处地想，被背叛的滋味的确不好受，江苗舒口气，试探地问：“那陈老爷子现在……”
刘参谋摇摇头，眼中流露出浓重的悲伤：“老爷子一身傲骨，一辈子都献给了国家，他哪能忍受半点污点。”
“何况还是通敌叛国这样的罪名，被关起来没多久就自杀了。”
什么……
尽管提前预想了很多结局，听到“自杀”两个字时，江苗心尖还是狠狠一痛。
她甚至都能想象出老爷子死前傲骨铮铮的模样，可惜了……
“老陈家三代从军，建国后打完两次外战，也就只剩了陈老爷子和长庚俩个人，陈老爷子一没，老陈家就只有一个长庚了。”
“就连他，如果不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冒着风险力保，他也未必能好好地熬到今天啊……你说，这看到罪魁祸首，他能不冲动吗？”
刘上华这么说着，江苗脑袋里闪过很多前段。
难怪刚到潍州岛时，陈长庚总喜欢看她和糖糖挤在家里的样子，难怪他总是会在她做饭或是叫他们吃饭时盯着她背影愣神。
陈长庚孤独的太久了，那些发愣的时刻，一定是因为他骤然感觉到了家的温馨。
江苗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可怜。
刘上华还在喋喋不休地叙述陈长庚那一年过得有多难。
讲他辗转几回，才终于得到被下放的机会，而不是被囚禁。
讲他第一次被拉出去批斗时，内心有多痛苦……
听着这些，江苗突然想到陈长庚说的那句“因为没把握确保你不受牵连”。
原来，这句话真的不是他狡辩的说辞，他是真怕把她拉下浑水。
眼眶热热的，心里也有点酸涩。
刘上华又叹气：“有的事长庚不让我跟你讲，但我觉得夫妻之间谁付出了啥，还是得说说，不然那份心意对方不知道，到底不利于夫妻和睦。”
“高考你原本是没办法参加，对吧？”
江苗点头。
当时陈长庚只说交给他，只要她想考，他就有办法。
他那样底气十足，她也就没多想。
现在静下心来琢磨，要个高考名字，对于以前的陈长庚来说的确易如反掌。
可现在，他一个戴罪的人，要帮她破格获得参与高考的权利，中间一定是有许多艰辛的。
“他打电话叫我们帮忙安排，这事对我们来说不难，但你要知道，长庚哪怕是第一次被批斗，被打到胳膊出血，他都咬着牙，没来找我们帮忙。”
“再者说，以他现在的情况，肯定是越低调越安全，可他冒头要个高考名额，没人盯上还好说，真被有心之人发觉，再告他个以公谋私，他就彻底别想再离开潍州岛了。”
所以，陈长庚是用他自己的前途帮她换了一次参加高考的资格。
想起当时那家伙云淡风轻的样子，江苗心里更加难受。
“你在江州差点遇害，后来那件事可有解决？”刘上华忽然转移话题。
江苗又点点头：“嗯，速度蛮快的。”
这次不必刘上华说，江苗就猜测道：“也是陈长庚在施压吗？”
当时她本以为想让那俩人付出应有的代价，还需要经过一番拉扯。
没想到，速度出乎意料的快。
而且，那位警官特意提到，说上面施压，那时候她心里乱，也没去多想。
如今想来，她身边的人，还有谁有渠道让上面出手呢？
刘上华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门外传来战士的呼喊声，刘上华起身：“长庚这人不善言辞，总是做得比说的多。”
“但他是真心实意要跟你好好过日子的，你啊……可以试着多给他一些信任。”
“跟你聊了很久，耽搁你休息了，我们先走，你休息休息，等有机会，我这个当长辈的再去探望你。”
送走刘上华，江苗想了很多。
护士把口服的药送过来，江苗准备离开卫生院的时候，陈长庚正巧赶回来。
刚刚好，正撞上她迈步离开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