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倾本意不过是顺着温厉的话就坡下驴，根本没想着他会当真。
所以当温厉把一个纸袋塞进她手里的时候，她也只是习惯性地揶揄。
“你这是，心虚了？”
毕竟圣诞老人不可能真为她上九天揽月，她的愿望注定不会实现。
许是温厉打算先下手为强，提前送上礼物来堵她的嘴。
可没想到，袋子打开，里面是只红色的圣诞袜。
谢倾哭笑不得，“你来真的？”
小巧的圣诞袜被她用拇指和食指捏起，垂在她和温厉之间晃荡。
之所以说它小巧，是因为根据谢倾目测，袜子的长度不会超过十五公分。
月球直径是多少来着？
总之不会是十五公分。
温厉脸不红心不跳，面色坦然。
“这是规矩，有圣诞袜，才有礼物。”
他说话的语气，寻常到像在说明天的太阳会从东边升起。
寻常到，谢倾一时忘记了反驳。
温厉开车送她到公寓停车场，难得的没有陪她上楼。
谢倾孤身坐上前往22楼的电梯，忽地心生寂寥。
进了门，她在玄关呆立片刻，才弯腰换上拖鞋。
就近在饮品台的水槽里洗了手，谢倾径直走回卧室。
熟悉的床，熟悉的地毯，熟悉的小夜灯。
明明什么都没有变，但谢倾就是隐隐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她甩了甩脑袋，试图把无谓的胡思乱想清空。
随后，她打开衣柜，拿出毛茸茸的淡蓝色家居服换上。
身体被裹在柔软的衣料里，指间坚硬的束缚感愈发明显。
谢倾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拉开床头柜抽屉，随手丢进去。
金属圆圈骨碌碌走了几步，撞上个木质相框，晃悠悠倒下来。
谢倾微怔，旋即迅速为挡路者找到了新的归宿。
亚克力质地的挡板在垃圾桶里反着光，模糊了内里定格的影像。
拿起平板步入客厅，谢倾窝在懒人沙发里，划拉着视频App首页的广告。
自外婆醒后，她没什么心思娱乐，也不知最近热播的都是些什么。
选了半天，实在没看到感兴趣的题材。
谢倾点开早已看过三四遍的宫斗剧，对着弹幕看得津津有味。
还得是经典，常看常新。
剧情进展到女主角在寝宫发现麝香，谢倾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叫了起来。
她没按暂停，看了眼来电提示，疑惑接起。
“倾倾，你在哪儿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谢倾把手机从耳边拿开，蹙着眉看了眼屏幕。
“烟烟？”
柳闻烟已经有小半个月没联系她，如今突然打来却不显示号码，难免令谢倾心生疑窦。
得到对面肯定的答复，谢倾仍没能完全放下戒备。
“你在哪儿？怎么之前打你电话一直不通，现在还显示未知号码？”
手机里传来一片嘈杂，等喧闹声过去，谢倾才听见对面人说：“我在港城呢。”
“前两天去了趟苏梅岛，才落地，等行李呢。”
谢倾顿时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约摸是听她这边好半天没动静，柳闻烟猜道：“你自己在家？”
谢倾应了一声，没提温厉，随便想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那刚好，趁现在还早，你过来找我吧？”
谢倾没作声，起身来到厨房，把手机开了扩音放到一旁，从酒柜里选了支红酒，倒上。
柳闻烟还在电话里絮叨。
“听说今年港城海湾有烟花倒数，你从那边坐高铁过来最多一小时，来呗~”
谢倾晃着红酒杯往客厅走，拒绝得干脆。
“不去。”
“上次你拉着我去港城夜蒲，结果喝挂了吐在国金大门口，我有阴影。”
谢倾一边喝酒，一边跟柳闻烟扯闲篇，余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沙发上。
装着圣诞袜的纸袋躺在角落，悄无声息地散发着魅惑气息。
“好了，不跟你聊了。”
“你在那边跟小帅哥好好玩，我在家好好喝我的酒，就这样，拜拜。”
被当成聊天bGm的电视剧还在播放，已经演到小宫女滥竽充数。
谢倾将平板按灭，拿起纸袋回了卧室，躲进温暖的被窝。
不多时，卧室里响起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边柜上，乖巧的兔子灯发出柔和的光，照亮了床头挂着的红色圣诞袜。
翌日，谢倾是被洒在脸上的阳光叫醒的。
她昨晚躺在床上追剧，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没拉窗帘。
睁开眼，一抹红率先落入眸中。
悬在床头的圣诞袜看起来和昨天一样扁，没什么变化。
谢倾心里闪过失望，随即醒神。
她在想什么？
圣诞老人怎么可能是真实的存在？
她被自己一闪而逝的孩子气逗笑，伸手把圣诞袜拿下来。
可饶是她再理性至上，还是鬼使神差般，低头看了眼袜子内部。
谢倾难以置信地盯着凭空出现在圣诞袜里的卡片，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
好痛。
不是在做梦。
卡片上印了一句话——
「小朋友，你的圣诞礼物已送达，请开门查收」
谢倾掀被起身，连拖鞋都顾不上穿，飞奔到家门前。
心脏被一只名为希望的大手狠狠攥住，谢倾按捺住胸口的剧烈起伏，猛地拉开门。
眼里的光骤然而逝，一颗心被高高捧起，再重重摔下。
外面，什么都没有。
巨大的失落感顷刻间填满谢倾的身心，她麻木地关上门，僵直的后背靠了上去。
手里的卡片早已被汗浸湿，连带着墨水洇开，弄花了梦中的童话。
谢倾忽然觉得有些想哭。
妈妈早就随着最爱的山茶花一起，消逝在了三月的春风里。
她的圣诞老人，再也不会来了。
什么凭空出现的卡片。
现在想来，不过是商家的统一配置，她昨天没注意到罢了。
叮咚——
门铃突兀地响起，谢倾抬起头，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憋回去。
“哪位？”
没有人回应。
一门之隔的走廊被寂静占领，像是在嘲笑着她不切实际的幻听。
谢倾压着心底翻涌的情绪，从猫眼里望出去。
有限的视觉范围内，出现了一个扎着红色蝴蝶结的绿色纸箱。
她缓缓将门打开一条缝，亲眼确认了箱子真的存在，才欻一下敞开门。
圣诞老人从门后死角跳了出来，张开双臂，指着地上的礼物。
“Surprise！”
“谢倾小朋友，你的专属圣诞老人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