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船！”柳煜大叫一声，伙计纷纷行动起来。
岸边，王二慢慢瞪大双眼，困惑地张开大嘴，道。
“啊？”
眼睁睁看着船快速漂离岸边，还愣着，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呢，直到柳煜来在船尾，肆意嘲笑之时，王二才猛地反应过来。
“你丫又骗我！”
“原形毕露了是吧，知道你没安啥好心，虽然演的很假，但该配合你演出的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哈哈哈哈哈哈！”柳煜转过身，屁股对着岸上的王二，轻蔑地拍了拍。
王二气急败坏，本想就近抢一艘船去追，却因为没有站稳，不慎跌入水中，搞得就很狼狈。
“哎呀！这小子太好玩了，爽啊！”柳煜开心地笑着，与之前蔫了吧唧的状态完全不同，简直判若两人，然而一个时辰之后，兴奋劲儿褪去。
“好烦，妹妹，你烦不烦？”柳煜不知第几次问到这个问题。
“我烦！你烦不烦呀！”李思柔回怼道。
“是吗，这么巧唉，你也烦啊，那真巧了，不如这样吧，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咱们摇一会骰子吧？玩儿两把？”柳煜吐露心声，希冀地看向妹妹。
“我很烦你，你别烦我！”
“什么？你很想跟哥哥玩？什么？我替你摇？不好吧？什么？非我要帮你摇？唉，好吧好吧，答应你了，我替你摇！什么？无论输赢都听哥哥的话？好，好，我知道了，懂了，懂了懂了！”
“……”
金陵。
整整七日过去了，尽管周子异十分上心，每日都要到衙门口和鱼市好几趟，可总也没什么线索，唯一称得上线索的，还是在鱼市里得到的，据说前几日确实有人在市场上见过一条十一红，不少人都留心了，可谁知自那以后踪迹全无。
琴社，周子异十分沮丧。
“高哥，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前些天确实有人在鱼市中见到十一红了，然后便消息全无，是不是我这两日追的太紧，打草惊蛇了？”
薛高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可能，一般来说，贼人偷了东西会先藏一段时间，因为失主丢了东西，一定会多方查寻，藏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息，失主觉得追回的希望不大之时，便会放弃，除非是相当珍贵之物，不然不会下大功夫追查的。”
周子异闻言，认可地点了点头。
“你只是丢了几条金鱼，虽然其中有一条十一红比较稀有，可终究也算不上珍贵。”
“哎呀，你不懂，那几条鱼对我来说十分重要，一定要完好追回来的。”周子异忍不住强调重要性。
薛高抬手向下虚按，道：“对了，这几条鱼对你很重要，想必那小贼偷应该是不知道的。”
“那他应该是不知道的，他肯定想着不过是几条金鱼而已，丢了就丢了呗。”
“所以说你不要急，这几日安安心心的，不要追那么急，金鱼小偷肯定会再次现身的。”
“那他要是就不现身呢？或者说去到别处贩卖，那可怎么办？”
周子异果然冷静不下来，还是很急。
薛高笑了笑，道：“那不可能的，你想，这个金鱼小偷在刚偷到鱼之后便敢去鱼市，说明什么？他胆子很大，拼一把以最快的速度将鱼倒卖出手，鱼市里人多人杂，本地的外地的都不少，十一红毕竟稀少，很可能会经过二手三手倒卖，如此一来，追查的难度会大许多。”
“所以说你现在只要装作不再追查，那金鱼小偷一定会再次现身的。至于说跑到外地贩卖，扣去来回的旅费与吃食所用的钱，白忙一场，甚至还要往里搭钱，他不会这么做的。”
周子异听完他的分析，心中终于有了些底，慢慢冷静下来，然后，便想起了柳煜，都是朋友，咋差距就这么大呢？
薛哥真是靠谱，为朋友排忧解难，这是真朋友呀！反观柳煜，吃喝嫖赌不说吧，练个琴还要我常常督促，他还老不乐意，还净给我找麻烦，这是损友呀！
不可交不可交！
此时，损友柳煜又一次成功地惹怒了妹妹，李思柔忍了这许久，忍了柳煜的言语骚扰，又忍了柳煜的精神骚扰，终于在柳煜的肢体骚扰下濒临爆发。
柳煜是玩开心了，虽然是自嗨，尽管十分期待妹妹能多与自己互动互动，不过自嗨也是嗨呀，他一脸兴奋地摇着骰子，不经意间一抬头，即便精神大条如他，也看得出妹妹此时的异常。
“适可而止！你别再闹了！”李思柔一个饿虎扑食，从矮桌另一边扑向柳煜。
柳煜身体下意识地便向后撤，但还是晚了一些，不可避免的碰撞终究发生了，盒子与骰子脱离柳煜的双手，朝着他身后大开的窗子飞去。
“不！要！啊！”
被扑倒的柳煜高举双手，努力且慌乱地拍向空中的骰子，企图阻止它飞出窗子，落入水中。
“啪！啪！”
一双大手先后打在一片香软之上，因为力度不小，声响也不算小。
哎？
触手软弹～
柳煜慌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骰子的死活了，情急之下，又抬手朝她屁股轻轻打了两下。
“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你看看，不小心，无意之间，真的不是故意地打到你了吧？我跟你说这就是教训你知道吧，下次你就知道了，这多危险呀，可再也不能往哥哥身上扑了啊，记住了没？”
他卑微且苦口婆心地教育着她，李思柔却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地趴在柳煜身上，头低低地埋在哥哥胸口，鼻息温热。
柳煜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喉咙有些干涩道：“哎呀，哥哥也没怪你，起来吧，哎哎哎！”
李思柔却趴在他身上，无力地扭了扭身子，引起柳煜一阵惊呼。
一阵沉默，好久。
先前因为做了错事，怕的要死，柳煜不敢看向妹妹的，因此一直没有抬头，眼睛就直勾勾地望着船舱顶部，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瞅瞅也不行了，这才好奇地看向怀里的妹妹。
啊？
睡着了吗？！
柳煜万分惊讶且不解，见她一副安睡模样，不像是装的，而且，仔细感受一下胸口上传来的温热，发现她鼻息悠长且平稳，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无奈地扣了扣鼻孔，算了，那我也睡一会儿吧……
一觉醒来，已是半个多时辰之后了，其实柳煜早醒了，一个大活人压在身上，那能睡得好吗？难受死了！
李思柔倒是休息得不错，长长舒了一口气，又赖了一会“床”，这才伸出两手，费力地撑着地面，想要坐起来。
她的左脸因为长时间的压迫，看起来不如右边饱满。
“啊～！”
柳煜哀嚎一声，不得不装作刚刚醒来。
原来李思柔睡得久了，身子绵软，一下子坐不起来，故此一个脱力，又重重地砸在浑身酸麻的柳煜身上。
她一张小脸蛋红扑扑的，心满意足，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所以心情也十分不错，不过睡着之前的一幕幕，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哥，你干嘛打我？”
“啊？我无意的嘛，再说，我都给你睡这么久了，那我道歉行不行？”
“行，但是不够。”
“你还要睡啊？！”
他真要崩溃了，一时间觉得呼吸困难，身体更加酸痛。
“不是。”
“那你想要做什么？”
“你跟我说说那个是怎么玩的？”
“哪个呀？”
“那个嘛。”
“这个？”柳煜捡起地板上的骰子，笑着问道。
李思柔目光转向旁处，点了点头。
“行啊，哎呀，我本来缠着你，不是，我本来就是想和你玩这个打发时间的嘛，这也没什么，骰子没什么玩法，可是棋牌我现在也没有，等回了家再说吧，找几副棋牌，你想玩了我就陪你玩玩。”
“哦，对了。”
柳煜说着，连忙从她身下出来，来到一旁，抱起琴道：“这个你有兴趣吗？还有那个，琵琶，我也会一点，你想学我都可以教你。”
“哥，我晚上想吃鱼。”
“吃鱼？那太简单了，咱河上飘着呢，吃鱼还不简单，钓一条，吃鸡倒是有些麻烦。”
“那我想吃鸡。”
“嘿，你到底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哦，那好办，等等，我做？”柳煜不解地看向妹妹，李思柔却一脸认真。
“干嘛我做呀，买一点或是让老宋他们弄不就行了吗？”
……
当晚。
忙活完了的柳煜端着盘子走进船舱，道：“齐了啊，凉拌豆腐，荷叶煎饼，莲子百合粥，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天干物燥，咱吃点败火的。”
无鸡无鱼，有蛋。
“你不是不想做吗？”李思柔嘟囔道。
“啧，废话怎么这么多，做都做了，不吃算了啊。”他瞪了李思柔一眼，接着自顾自地吃起来。
荷叶十分清香，切碎了拌以面糊鸡蛋，煎成饼，配着凉拌豆腐食用，简单却也十分美味。
“这两天没休息好吗？”
柳煜忍不住问道。
李思柔淡淡一笑，道：“还好。”
“为什么没休息好？不习惯赶路吗？”柳煜装作十分随意地问道。
李思柔也答的十分随意，非常像兄妹之间的日常对话。
“你心里有事？”柳煜试探性地，随机一问，没想到妹妹却十分不自然地愣了一下，特别明显。
“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柳煜尽量让自己保持轻松的语气，不想给她额外压力。
江风透过窗隙丝丝缕缕地滑入舱内。
青丝摆，烛影摇，气氛突然冷下来，整间屋子像被冰水灌满一样，只有那细风依然游动。
“你...”
她说道。
咔！好像整个船舱都破裂开来，寒滞的空气一瞬间涌向舱外，一股隐晦又莫名的情绪袭向柳煜。
“我？”
饶是柳煜心再大，也不可能不放在心上了，仔细想想，那次，她在庙里流浪，被人欺负，然后自己救了她，相处了这么久，我对待她还可以吧？怎么会怕我呢？我平时也不凶啊？
是不是曾经受过什么伤害？所以……对！我是没问过她的过往，啧，那也不对呀，过去受了什么伤害，与我何干呀？怕我干嘛？哈哈……
怕我？下午还趴我身上睡的那么沉？那么理所当然，毫无防备，这，没道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