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张苗苗不理解道，“你刚刚还说会支持我的……”
“不行，不行。”
“林初不行。”
张博士靠到沙发上，闭着眼，他一言不发，两人陷入沉默。
“小叔，你倒是说句话啊。”
张苗苗受不了了，他从小到大性格都很稳，只在遇见喜欢的人的时候才这样浮躁冲动，“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行？我真的很喜欢他，你们不也都知道吗？我小时候被一个很可爱的脏兮兮小孩救了，他就是林初，他那么好，我终于又遇到他了，这就是缘分！”
“小猫，小叔也不怕你笑话，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只有两个人，其中就有林初。”
“那这和我追他有什么关系？”
张博士取下眼镜，冷静道：“接下来的话可能有损你小叔在你心中的形象，你可以自己选择想不想听 ”
张苗苗沉默了会，道：“……你说吧，小叔。”
“你做好心理准备，我待会情绪可能会比较激动。”张博士又说。
“……好。”张苗苗猛灌了一大口冷水。
张博士娓娓道来：“我第一个对不起的人，是我曾经的爱人，我们分手后，她被家里强迫嫁给希城的一户人家，而我当时在全力跟进一个大项目的研究，丝毫不知情。”
“还有一个，是个很可怜的孩子，他幼年受尽苦难，几年前我好不容易有机会把他接到身边，想让他重新拥有一段快乐的童年，但实验进行到一半他就逃跑了，不巧那时我被调到霜镇进行新的保密研究，没法派人找他……”
听着这话，又想起他小叔的职业，张苗苗脸色不虞：“所以张博士，你对那个小孩做了什么？……是你的研究项目吗？实验还失败了？！”
张博士脸上满是悔恨，但他还是大方承认了：“是的，实验失败了，当时我们掌握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本来有九十九的把握能成功，可以让那孩子忘掉过去的痛苦的回忆，让他得到他本该拥有的快乐记忆。
可他的意志却超出常人的顽强，最后，他强行挣脱仪器和麻醉，逃跑了……”
张苗苗后退两步，他心里一直以为他小叔是个有底线的研究学者，这番话让他难以相信是他小叔做的：“……那是个孩子，是个活生生的人，你怎么可以拿别人家的孩子来做实验？他能愿意吗？！”
“他不愿意，所以我现在知道我错了……”
“但他不是别人的孩子，他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张博士眼眶激动地泛红，闪有泪光，他说道：“她出嫁的时候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她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了，生产时却血崩而亡。”
“那家人一开始就知道孩子不是亲生的，我的孩子被那家人当成猪狗肆意虐待凌辱，而我这个亲生父亲却丝毫不知，放任他受了十五年的极端苦难，你觉得我能接受吗？！”
张苗苗难以置信地质问道：“所以你篡改了他的记忆，还中途失败了？你有没有想过他以后会怎么样？”
张博士紧握拳头，手心渗出血迹：“在当时的我看来，那个实验根本不可能失败……”
“我良心有愧！所以我想让他忘掉痛苦的过去，只记得我这个父亲……你懂吗？他逃跑后，我不敢去找他，也不敢再去关注他的任何事，我是胆小鬼，我怕他想起来后会恨我。”
“他现在，差不多也陆陆续续想起一些事情了……不过他既不会想起我，也不会把过去的记忆看得那么沉重，最起码这点结果是好的。”
“我说的这个孩子叫做林初，是我的儿子，你表弟，所以你们之间没有可能，我不会同意。”张博士拿纸巾擦去手心的血，情绪和表情都很快恢复如初。
他起身：“好了，就说到这，我要去开会了，接下来我会打报告留在在希城，张队长，你的任务完成，可以回凌南基地述职了。”
说完，张博士转身离开。
只留给张苗苗一道落寞的背影。
张苗苗不知他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感觉世界和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狠狠给他惊喜和希望，又无情地碾碎它。
林初……
等等，张苗苗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林初不是改名了吗？
他现在叫迟梧初啊！
他小叔常年呆在实验室里，很少与外界接触，有些事情他也弄不清楚。
不行，他得找个时间问明白，为什么林初要改名迟梧初。
————
“啊秋！”
“啊啊啊，啊秋——！”
房车内，捂在被窝里的迟梧初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昨晚作死，偏要睡在他新得的冰羽里，说那样看起来像一只冰封的神圣天使，还信誓旦旦说冰系异能者有抗性，他没事。
结果今天一早就感冒了。
按理说以异能者的体质是很难感冒的，但迟梧初是个特例。
“一伤未愈，感冒又起，你还真是命途多舛。”季沧海给他端来一碗乌漆麻黑的汤药，“戈野跑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一家没关的中药铺，离开前特意给你熬的。”
“真的要喝吗？他就是想暗害我。”迟梧初苦巴巴地求饶，“我就算喝中药也不会变直，就没有西药可以吃吗？”
“你体质还是偏虚，喝中药养身体，喝吧，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季沧海又放了颗牛奶糖到他手里，哄道，“你要是不喝，江满以你为榜样学坏了怎么办？”
提到江满，迟梧初打算和江满商量一下，看看自己适不适合修炼他师父留给他的功法课程。
“对了，张苗苗在你睡觉的时候来找过你，我说你生病了，他就走了。”季沧海督促他整碗喝完，看迟梧初整张脸都苦皱了，忍不住笑出声。
“啊？张苗苗？我和他没什么交集吧？他不会还在执着于抓我回去凌南基地？”迟梧初含着奶糖问道。
“应该不是，他说有事，你有空可以见一下。”
“对了，他们救的那位张文迪博士不回凌南基地了，决定驻扎在希城。他的研究项目是有关精神方面的，听闻成功的话可以让丧尸失去攻击欲望。”季沧海怕迟梧初无聊，坐在椅子上陪他唠嗑。
“啊？挺好的，造福末世广大幸存者，值得鼓励。”迟梧初已经睡了一天，还是没什么精神，但又睡不着，难受极了，刚好季沧海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
“这位张博士来头不小，现在上面对希城基地双倍关照，以后希城可能要比末世前还要繁盛了。”戈野从外头回来，带回一条最新的消息，看见这俩离得这么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我上个厕所，你们继续聊。”
迟梧初突然振奋，飞身一个位移，堵在厕所门口道：“不许进去！你去外面上！”
戈野憋得慌：“……我不抠你鱼，纯嘘嘘。”
“我不相信你！那个脉动瓶还在，你用那个，用完我帮你倒！”
戈野嘴角抽了抽：“……”
“什么脉动瓶？”季沧海好奇地问。
迟梧初道：“就是之前戈野他尿尿对不准，然后……唔，你捂我嘴干嘛？”
戈野实在急得不行，下车前放狠话威胁迟梧初道：“你最好每时每刻守着你的鱼。”
迟梧初耸耸肩，挥手把小鱼肥皂收到空间里，阴阳怪气道：“略略略，你～抠～啊～”
季沧海看着他俩幼稚打闹，不禁想起他们都只有二十岁，而他的年纪要比他们大五岁……
唉，老了。
迟梧初调侃道：“季哥，唉声叹气的，这是突然想到初恋情人了？”
季沧海被喜欢的人这样说，十分无奈地把人带回床上：“睡你的觉吧初初小朋友。”
“季哥，你的语气真的很像一位慈祥的老父亲。”
“……”扎心了。
……
房车外，上完厕所的戈野碰上了一个晦气的人物。
林思涵在大冬天穿着短裙，手提水果和鲜花，用最端正的微笑站在车前，凝视着戈野。
“戈野哥哥，你那晚怎么直接跑掉了呀？害人家想你想了一整夜！”她没有控制音量，站在房车前车内的人都听得见。
“滚！”
迟梧初原本已有睡意，听到这动静，吃瓜的心直接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