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有些惊讶地看着娄初白，他的身上穿着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服饰。
华贵繁复的装饰在他身上显得一点也不突兀，就连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性格也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成竹在胸和刚毅果敢之势。
“小白？”
娄湛听到熟悉的称呼，一瞬间拦住刚刚想要离开的娄初白。
系统：【喔嚯，玩脱了。】
娄初白一点也不方，甚至还继续和系统开玩笑：【不慌，我赌他认不出来。】
娄湛一把抓住娄初白的手腕，强硬地将人拖到自己面前，眼神紧紧盯着娄初白的眼睛，用一种压抑到极致的语气问道：“小白？”
在和娄湛对视的这一刻钟，娄初白几乎要以为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但是他很快想起眼前之人是不可能认出自己的，神情马上松懈下来，像是有些奇怪娄湛为什么会喊自己的名字。
“这位……客人，请问你拉住是有什么事情吗？”
还没等娄湛回答，卡尔就上前一步拉住了娄初白的另一只手臂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与往常截然不同的冷意，像是裹挟着怒火而来：“亲王请自重，小白是反叛军罩着的人，你有什么事找我便好。”
娄湛的视线终于移到了卡尔的脸上，在盯了不久的一段时间后，终于慢慢放开了娄初白的手臂。
他的动作做的极慢，像是经过了一番思维的交战，最终还是理智的一方让他做出了妥协。
“你的名字很特别，我有位故人，他也叫小白。”
娄湛说这话的时候紧紧盯着娄初白的神情，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在他心里还是存在着怀疑的，小白，这不是一个非常符合洲楚审美的名字。
再加上那若有若无的熟悉感，比起等不到的绝望，娄湛更害怕的是错过的悔恨。
娄湛用的力气很大，在他的手离开后，娄初白的胳臂上立刻出现了显眼的淤痕，配上白嫩的肌肤，格外引人注目。
娄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集中在淤痕上，“他也和你一样，肌肤很敏感。”
娄初白心里一紧，急忙把手背到身后，但是随后想起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手伸出来。
“哈哈，可能是这个名字比较大众吧，您用的力道很大，我想就算是换做任何一个都会像我一样被捏出淤痕。”
娄湛若有所思地看了娄初白一眼，和记忆中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但是那抹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实在难以让人忽视。
收回视线，娄湛淡然地把这个小插曲揭过，“可能是我认错了吧。”
娄初白这才笑道：“没事没事，是我太过唐突打扰了您，我和卡尔之前是同学，现在是暂时留在这里，如果给您造成了困扰，我万分抱歉。”
卡尔适时地站了出来，“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么现在可以谈谈正事了，小白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娄湛轻笑一声：“刚刚我看到小白对我的亲王身份一点都不惊讶，还以为是认识的熟人呢，没想到原来是误会一场。”
娄初白心里乱了一瞬：【卧槽，我怎么把这个搞忘了。】
系统：【你觉得你一个小虾米，听到对方是亲王，这个反应正常吗？】
娄初白默默咽下一口口水：【我现在改变态度还来得及吗？】
系统轻蔑一笑：【没事，系统出品的身体，绝属精品，只要你不承认，没人能证明你是天澜的那个娄初白。】
娄初白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还没等他想好措辞，一旁的卡尔就揉了揉他的脑袋，连带着身上冰冷的气势也暂时温和了一瞬。
“小白是我的好兄弟，和我见过的人太多了，怎么会特意记住一个陌生人。”
娄初白在心里给卡尔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暗道一声高明。
不要以为他没听出来，卡尔这句话明显话中有话，暗戳戳地说你娄湛就是个外人，根本不值得被人记住，划清了两人的界限，还顺道背地里讽刺了一番娄湛的自恋。
听出了话中的言外之意，娄湛并没有生气，这种软钉子他根本就不在意。
他像是想明白什么，终于不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娄初白松了一口气，立刻马上，都不用卡尔开口，一溜烟就跑走了，卡尔看着娄初白这副急溜溜逃离事件中心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小白就是这种性格，火急火燎的，让亲王看笑话了。”
宠溺的话语从卡尔嘴中说出，娄湛莫名感觉到很刺耳，立刻打断了他，“那就聊聊这次和谈双方的条件吧，斯特林——”
……
“你的事情办完了？”娄初白本来以为卡尔今晚不会太早回来，对于出现在门口的卡尔有一瞬间的错愕。
卡尔其实站在门口已经很久了，今天小白没有当面问他为什么会变成反叛军的首领让他心里隐隐不安。
在留下一个大麻烦，草草结束和谈后，卡尔便等在了娄初白的门外。
他向来许多解释的理由，甚至已经打好了腹稿，但是大门打开，见到娄初白的一瞬间，所有的准备好像都前功尽弃。
感受到娄初白和往常一般无二的态度，卡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娄初白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卡尔：“问你什么？”
卡尔不敢对上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低下头说道：“我的身份。”
在这句话一说出口的时候，原先被堵住的解释像是被打开了闸口，“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只是我的身份也给我带来了很多危险，你之前被教会和奥斯汀那边盯上，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才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如果我的做法让你不开心了，我感到十分抱歉。”
娄初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这个啊，你不用感到抱歉，我完全不介意，你的做法也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这没什么的，你想的太多了。”
卡尔低垂的头一下子仰起来，亮晶晶的狗狗眼看着娄初白，像是一只原本被遗弃的小狗突然得知主人并没有放弃自己。
娄初白被他可爱到，就像一只很凶的大型犬突然萌化，让他忍不住伸手在他那头金灿灿的头发上揉了揉。
卡尔顺从地低下头，让自己的头发更贴近娄初白的手掌。
他在刚开始假扮学员进入因派瑞奥军校的时候已经做好被欺负的准备了，但是学校分配的室友正义感似乎太过充裕了，在那个讲究阶级的学校竟然屡屡出手帮助自己。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卡尔并没有十分在意，因为他知道环境是会同化人的，在那样的大环境之下呆久了，些许微小的善意也会被磨灭殆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的呢？
或许是一次次的帮助，或许是每次帮助后都教育自己要反抗，亦或者是在被自己牵连后，仍旧选择帮助自己。
虽然白说着并没有人找过他的麻烦，但是卡尔知道，那些人不过是被白的武力解决了而已。
在不知不觉间，他的视线似乎就集中在这个人身上。
他的光芒是那么耀眼，让人忍不住注视，让人忍不住忘记人性本恶，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自私自利才是本性。
直到后来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从学校脱身。
他本来已经将白当做人生中一场绚丽的烟花，想让美好就此留在自己的记忆中，但是没想到两人会在那种境遇下重逢。
当时自己身受重伤，困在自己的精神力领域中恢复，那些阴暗的、无能为力的、人生最黑暗的事情一遍遍的重现，自己又完全没有记忆。
那些日子里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不断轮回，最终他的那颗星星终究还是出现了，以一种势不可挡之态裹挟着万千辉光而来。
他打破了精神力领域，恢复了自我，在看到娄初白的一瞬间，他有过怀疑，为什么恰好是他，这会不会是敌人又一次送过来的陷阱呢？
毕竟，当年那样的背叛，他已经不想在经历一次。
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丢下他，可是看着娄初白替自己受的伤，卡尔的准备一走了之的脚步顿住了，最终他还是选择带他回来。
卡尔原本想着等他路出马脚就让他离开，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好像在心里做着不知不觉的让步，曾经的经历让他对这抹晨辉望而却步。
今天其实卡尔是故意的，他故意让娄初白撞破自己的身份，看看在他得到欺骗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其实想了很多可能会发生的局面，甚至有想过他的白要是因此离开自己的话，他就用自己的手段把这颗星星留下。
但是，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对于他的欺骗，娄初白仅仅当做好朋友间的善意谎言。
这样纯粹的信任有些让他不知所措，直到被抹上脑袋的那一刻，他有一瞬间的动摇，可是那抹动摇就像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娄初白伸出去的手已经抬得有点酸了，虽然卡尔垂着头，自己摸上去很方便，可是他的手已经抹了十五分钟，卡尔难道还没感动完吗？
娄初白：【再摸下去，他就不担心我把他薅秃吗？】
系统：【来一瓶生发剂就好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娄初白：【可是这会影响美观，最关键的是，我手好酸。】
系统：【……】呵，颜狗的爱情就是这么肤浅。
“你是想今晚要和我一起睡觉吗？”为了挽救自己酸痛的手臂，娄初白终于开口打破了现场的平静。
“可以吗？”卡尔的脸蛋一瞬间变得红扑扑的，语气带着点小害羞。
“当然可以！”
娄初白:【孩子开窍了，真是难得，今晚就把他办了。】
系统：【……是他办你吧。】
娄初白挑了挑眉：【你看看他这卡哇伊的脸蛋，娇羞的小表情，扭捏的小神态，一看就是我上他下。】
系统大惊：【你还能当1？】
娄初白不满道：【怎么？我不能当1？】
系统沉默了：【我劝你清醒一点，看看卡尔的身高，再看看你的身高，看见他身上的大肌肉了吗？那不是摆设。】
娄初白笑出了声：【事实证明那就是摆设，区分1和0从来不是看身高和武力的，气场懂吗？看得是气场。】
系统继续发问：【可是你之前——】
娄初白瞥了它一样：【这不是当惯了0，也想试试当1的快乐吗。】
系统顿住：【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大梦想。】
娄初白露出一个贱贱的笑容：【试试就知道。】
后面的一切发展的很顺利，直到两个人脱了衣服，盖上被子，躺进被窝的那一刻，娄初白依旧这么想着，然后，他就睡着了。
卡尔在听到娄初白的呼吸变得平稳后，立刻收回了幻化出的精神体。
小小的黄金王蟒从娄初白的身上爬过，平滑的肌肤上出现了两个牙印，等卡尔完全收回精神体后，那两道牙印也慢慢消失。
卡尔的目光在那莹白的脖颈处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到娄初白的脸上，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加强戒备，好好盯着娄湛的动向。”
“是。”爱丽丝和洛克静静立在卡尔面前，对于上司的深夜到访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对于娄湛提出暂时留在飞船内部的要求，卡尔虽然不知道他打的具体是什么主意，但是就接触的这两次看来，他面对白的表现实在是不像他往常的风格。
卡尔强调道：“尤其是不要让他靠近小白。”
爱丽丝和洛克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显然对这个命令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首领既然要求了，作为下属的照办便是。
在属下都离开后，卡尔转身回到房间，娄初白依旧睡在床上。
借着幽幽的冷光，卡尔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晦暗不明。
他早就知道白的身份或许不简单，毕竟能够同时在惹了奥斯汀和教会的势力后还能安然而退的会是什么普通人呢，但他没想到白可能还和议院的势力有关。
他回到床上，抬起手轻轻给娄初白掖了掖被子。
所以，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呢？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的信任吗？
夜色浓稠，隐藏着无尽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