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赤红灼热的烈火转变成青白刺骨的冰焰，天凤的这种变化，给天麓山的众人带来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嘎吱！
她每走一步都发出冰锥碎裂的声响，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人们的心底。
以莫无忌为首的各大势力话事人，根本就没有想过，事情居然会如此顺利。
那个所谓的新意志不仅没有反抗，连天凤大人也没有发怒，只是选择径直离开。
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种平静反倒更让人恐惧。
“大人？”
这声呼喊成功让冰凰停下脚步，她缓缓转过身来，将在场所有人的面目记在脑海。
“曾经，我问过姐姐一个问题，到底什么是恩情，你们知道她是怎么回答的吗？”
眼下的场景过于诡异，即便自觉实力已经不输于天凤多少的莫无忌，都不敢随意接茬。
新生的冰凰大人似乎也不需要他们来回答，而是自顾自话。
“姐姐说，恩只在于心，不在于物。
如果她在快要饿死的情况下，得到了别人的一碗粥，那么这份恩绝对不能以一碗粥来算，十碗，百碗都不行。
至于到底值多少，全由自己的心决定。
所以，你们应该庆幸……”
庆幸姐姐也是人族，她让我看到了人族的不同，也让我意识到人族里面还有很多李大娘、胡三叔、张大叔、七爷爷一样的存在。
说完这番不明所以的话语，冰凰大人振翅一挥，青白色的锋芒像切豆腐一样轻松划开屏障，以毫不讲理的方式斩向自己的栖居之地。
轰隆！
一阵山摇地动之后，原本峰顶入云的大山，被这股霸道的斩击直接拦腰折断，碎石崩裂了一地。
什么天然阵法，什么初见成效的加固符箓，在绝对的伟力之下，根本不堪一击。
“从今天开始，沧澜界人族与守护一族的恩怨两清，你们也不必还什么恩。”
无论是刚刚那随意至极威力却超乎想象的攻击，还是当下这则划清界限的声明，无不让在场的人族高层面色大变。
直到此刻，莫无忌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多么可笑，自以为是的那点修为，又到底是何等弱小。
但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认识到天凤大人真正的实力，他忍不住开始生出惊恐，无法抑制的惊恐。
这样的存在，一心想让沧澜界摆脱上界的控制，为什么？
“大人，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冰凰本不想理会这里的任何人，却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品味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一丝和姐姐身上类似的，独特的味道。
“我不是人族，所以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做错，既然做了，就做好准备吧。”
准备？
不知是提醒还是警告的话语一出，让莫无忌心中的不安已然达到顶点。
他的眉头狠狠皱起，忍不住上前几步，“大人，要做什么样的准备？”
这话问得让冰凰觉得好笑，“自然是迎接灵域的准备。你和后边的那位，苦于不能更进一步，从而达成飞升的心愿，不是一直希望得到更完善的法则之力吗？”
这个答案不仅让莫无忌感到心凉，也听得御兽门的宗主额头直冒冷汗。
冰凰展现出来的智慧，完全不同于天凤，似乎什么都一清二楚。
他们根本判断不出，这到底是眼下才发生的变化，还是，人族之前不断用贡品、祭礼、监视者来试探的手段，人家没有在意。
如果是后者……
“大人，您能否直言，迎接灵域是什么意思？”
“这个，你们自己感受一下就知道了。”冰凰不想在这里逗留太久，说完就准备离开。
小家伙都不在了，从今以后她彻底获得自由。
至于其他的，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嘎吱！
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得到指引后的莫无忌和御兽门的宗主立刻放出神识，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沧澜界动了，正在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带往一个未知的方向。
这个发现大大超出了预计，原本他们计划得很好，一旦没有了世界意志的阻碍，人族可以自行启灵。
那么要不了多久，就能诞生出一批批中坚力量，哪怕日后受制于上界，也不会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计划确实不错，既能解决人族眼下的危机，又能快速发展壮大，符合利益最大化的原则。
但这个计划也存在明显的漏洞，一是时间，二是上界真正的实力。
两位人族顶尖大能苦于千年没有寸进，都快要陷入魔障了，于是在私心的作用下，很快就决定了人族的前路。
他们仅仅查看了一些上界小辈的记忆，没有摸清上界的真实实力，也完全没想到，上界根本就不打算给沧澜界时间。
万事万物都有其发展的规律，世界的诞生和毁灭也要遵循一定的原则。
如同游戏中的新手保护期一样，处于蜕变中的沧澜界，是一个诞生中的新世界，受到某种规则保护。
等蜕变完成之后，作为低等世界，外围会形成天幕和法则链，阻挡高层世界的大修士进入。
此时此刻，沧澜界没有处于蜕变中的星魂，并不适用于新手法则，保护规则也随星魂一同消散。
作为灵域本来的一部分，会受到主世界的牵引发生移动，再正常不过。
莫无忌两人对视一眼，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大错，他们阻止的不是世界意志的诞生，而是人族的未来。
“天凤大人，薛宏宇利欲熏心以致酿成大错，还请您给我等指一条明路，我愿即刻自绝赎罪。”
御兽门的薛宗主追上冰凰，没有一丝犹豫地拜倒在对方面前。
他确实有私心，却从来没想过要以整个沧澜界的人族为代价，给自己铺路。
冰凰看出这人想自绝的姿态并不是作假，心中不禁有些复杂。
人，总是到了绝地，才会想到后悔，甚至是不惜代价的后悔。
可是，如今来后悔，又有什么用？
当初，合整个龙凤二族之力才勉强击退四灵，给这片残域争得一个蜕变的机会。
现在别说龙凤早已反目，就是关系不变，沧澜界也没有了龙族与凤族。
冰凰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改变这个结果，也不关心接下来的世界走向。
原本，这就是小家伙想要做的，只不过被人族抢了先而已。
“你们人族很自以为是，以为一切尽在掌控，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因已种下，只等他日结果。”
莫无忌稍慢一拍，刚到近前就闻听这句话，不算好看的脸色又凝重了几分。
“大人，那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这个就要看灵域那边什么时候发现，有可能一年，也有可能千年。”
冰凰给出了一个很长的时间跨度，但这不仅不是安慰，反而要比知道确切的时间更惊悚。
如同牢里的死囚，时刻都要担心随时会落下的闸刀。
莫无忌露出苦笑，不管这是不是天凤大人有意在报复，都是他们自找的。
“多谢大人。”
“呵。”
冰凰欣赏够了这些人的表情，嘴里呼出一口冰碴，随后踩着嘎吱嘎吱的步伐，飘然远去。
如果不是有了苍叶府一行，她绝不会这么平静，哪怕知道了小家伙打算自毁，也会给人族一个深刻的教训。
可重新回到顾笙模样的冰凰，此时的脸上竟然挂着笑容，一种让人难以琢磨的笑容。
人族的死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姐姐和大娘他们没事就好。
天凤已经不存在了，除了姐姐，不会有人知道冰凰真正的样貌……
黑夜逐渐褪去，天光泛白之际，不在状态的严谨和李大娘一行人默默出了府城大门，按照约定去寻找张大叔的兽车。
“顾，顾笙？”
李大娘惊喜交加，老远就看到了和两头驼兽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姑娘。
严谨也是惊讶不已，不等开口询问，突然就发现怀中多了一个小炮弹。
同时，耳边传来满是委屈的声音。
“姐姐，我以后都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