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闲说完就等商尧下去，然而商尧没动。
看他突然沉默下来，容闲心里一揪，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睡吧。”容闲放轻声音：“爷爷他瞒着不说，就是不想大家难过，我们开开心心陪他走完这人生最后一程，别愁眉苦脸给他老人家添堵。”
“我就是……有点难受。”商尧抱紧容闲，脸埋进他肩颈间，声音闷沉：“闲闲……我是不是真错了？”
“什么？”容闲被问得一愣。
“当年爷爷就不赞成我进娱乐圈，说忙起来一年半载难得见到一面。”商尧闭了闭眼：“如果我没进娱乐圈，就能多点时间陪伴家人，我……”
“商尧。”容闲打断他：“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没能在长辈身边常伴左右固然遗憾，但不是不能弥补，你还有时间，还来得及。”
商尧没再说话，眼泪却湿了容闲颈侧，打湿了衣领。
容闲也不再说话，只是抬手把他抱紧。
“闲闲。”商尧声音沙哑哽咽：“你再抱紧点。”
“都怪我。”容闲收紧胳膊，感受着商尧的难过，心里一阵刀剐般自责：“不该好端端的给你提这个。”
商尧摇摇头。
他之前没事，只是憋着劲儿没缓过来，因为太不真实了。好端端的人，突然就肝癌晚期，怎么都让人无法接受，更难以置信。
没有真实感，好像没有影响，但睡眠却非常浅，一直都在做梦，不然也不会因为容闲接宋文电话，就按着人发泄。
“你要睡不着就起来，我们现在回老宅。”容闲叹了口气。
商尧却松开了容闲，翻身躺了回去：“算了，这时候回去，大家都该睡不着了，爷爷看见大家这样，心里也不会好受。”
容闲给他盖好被子，倾身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睡吧。”
这一次，商尧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只是和之前一样，眉心始终皱着。
黑暗中容闲看不到他皱紧的眉头，但却能感觉到他拼命压抑的情绪。
这一晚，两人后半夜都没睡好。早上起来容闲还好，商尧眼睛都有点充血。
“你眼睛有点太红了，看着像发炎，滴点眼药再出门吧。”容闲从卫生间洗漱好出来，看到商尧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忙坐着轮椅去把眼药水拿了出来：“你先去洗漱，出来我给你滴。”
“很红吗？”商尧自己看不到，但也感觉眼睛很不舒服。
容闲点头：“不仅红，还有点肿。”
闻言，商尧不再多说，起床坐上轮椅去了卫生间，到镜子前一看，果然一双眼睛充血的比戴了红色美瞳还厉害，简单洗漱了一番出来，便乖乖来到容闲面前，仰头让对方帮忙上药。
“你说，我这样回去，会不会吓到他们？”商尧有点糟心：“要不戴墨镜怎么样？”
“外面戴就戴了，在家里戴墨镜，比你突然红眼病还奇怪吧？”容闲无语：“你就别瞎折腾了，多上几次药应该就没那么明显了。”
“那等会儿你再帮我上？”商尧提议。
“嗯。”容闲应下来，顺手在他光滑的下巴揩了把油：“剃胡子了？”
“剃了。”商尧任由他手在自己下巴上摸来捏去。
“这次剃挺干净的，剃须膏也很好闻。”容闲说着凑过去嗅了嗅，顺势在商尧嘴角亲了亲，起身：“出去吧。”
话音刚落，就被商尧一把搂腰，半个身体都被带的前倾靠到了他怀里。
“干嘛？”容闲拍拍他肩膀。
“不干嘛，让我抱抱。”商尧把下巴搁在容闲肩头，闭着眼睛：“就抱一会儿。”
说实话，两人这样拥抱，姿势别扭又累人费劲，但容闲默了默，却没有把他推开，还抬手抱住了他：“给你力量。”
“不。”商尧纠正他：“是充电。”
容闲：“……”
行，充电就充电吧。
两人磨磨蹭蹭半天，等下楼用过早餐，天色都已经大亮了。
老周开车送两人去老宅，一路上，都沉默的没有说话。
老周还不知道老爷子生病的事，看两人这般反常，还以为是吵架了闹别扭，苦恼了一路都没想到该怎么开口开导劝和，还是在老宅门外看到容父，双方碰头提起，才知道两人低迷的气氛是因为老爷子生病。
想到老爷子那乐观健朗的身体，突然听说病了，老周只觉得很不真实，心里更是唏嘘不已。
但想了想，到底没开口说什么。毕竟癌症晚期没得治，这种时候说什么都多余，还不如闭嘴。
“老周。”容闲看了老周一眼：“我们会在这边待一天，你晚点再过来接我们。”
“好。”老周应下来，转身打开车门时还是没忍住多嘴劝了一句：“你们也别太难过，老人家这种时候，反而更需要心态好，你们越是平常心，老人心里才能轻松。”
“嗯。”容闲点头：“谢谢。”
老周随后便开着车子离开了。
容闲看了眼容父，上前按响了门铃。
容父看着两个半身不遂，就想叹气：“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还行。”容闲试着动了动腿：“大问题没有，不过这轮椅估计还得坐一段时间，妈呢？”
“在车上呢。”容父转身走回车前，打开车门把容母抱下来：“你们没到，就没让她下来。”
容闲一脸无语：“你们先到进去就行了啊，干嘛非要在这里等着？”随即看到容父把容母放到地上，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妈能走路了？”
“嗯。”容父搀扶着容母：“除了说不出话，搀着能走走了……这不是容兆升的事闹了点不愉快，突然上门不太好嘛，就想着等你们到了一起。”
容闲：“……”
怂成这样，这是让老爷子给劈头盖脸训了吧？
摇了摇头，容闲刚要说话，大门就打开了。
保姆看到几人眼睛一亮：“容少爷，大少爷回来啦？”随即看到容父容母，笑容收了收，但看在容闲的面子上，还算客气：“容先生容太太，快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