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真实梦境
洁白的天花板，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床铺，入目之处整个房间宛如发生过白色油漆爆炸一般，只有着这一种色调。
路远从床上坐起身来，脑中的剧痛在这片雪白中得到了些许缓解，他的目光环视四周，心下则是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一定的判断。
他是遭到了智灵者的精神入侵，这一招在不同灵能者和不同流派手上有着不同的名字，但其原理都大同小异，即将目标的精神意识拉入自身与虚境相交融的潜意识空间，通过类似梦境杀人的手法直接在精神层面造成伤害。
中者轻则精神受到伤害，数月甚至数年无法进行虚境深潜，只能原地踏步，重则直接成为植物人或者脑死亡。
不少玩家也曾中过这招，类似猛鬼街一般的体验一度风靡玩家社群，甚至会有专门为了感受精神入侵效果的玩家跑去招惹灵能部的智灵者。
因此，对于这类精神入侵，他也是通过论坛掌握了一定的应对方法。
一般来说，智灵者会运用巧妙的梦境世界来层层瓦解目标的抵抗意志，因为身处目标潜意识的话，除非是在灵能能级、精神力强度和意志强度全部领先于目标，否则主场作战的目标很可能反过来对智灵者产生威胁。
那么破局的关键便是，在潜意识空间所构筑的梦境中保持清醒与自我，如此一来，哪怕偷袭自己的是高阶智灵者，他也能在这里和敌人周旋一阵子，等待外界的救援。
一般来说，梦境世界会由潜意识空间在入侵对象最深刻的回忆中构筑，这样的梦境最容易产生激烈的情感，但也容易引起入侵对象的警觉，而老练的智灵者便会在梦中不断修补bug，直到...
咦，所以为什么我一进来就是清醒状态还能想起之前的遭遇啊？
路远突然发现了与论坛中说法不一样的地方，曾经体验过这项服务的玩家们都表示这个过程就跟吃了菌子一样，属于是自己根本意识不到的清醒梦。
可如果自己现在是清醒梦状态，那这未免也太过清醒了。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走进房间，见路远坐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开口道：
“d013，既然醒了就不要赖在医疗室，今天的测试很重要，如果错过的话就又要等一周。”
她脸上带着些许的不耐烦，用高高在上的不屑眼神俯视着路远。
“你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吧，资源规划科的人可不会白养废物，现在，给我滚！”
路远一时间沉默下来，d013指的是自己的话，测试是什么？资源规划科又是什么？
虽然满腹疑问，但看上去这位暴躁医生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他只能跳下床，顺着医生的手指朝门口走去。
而下床后他突然感觉到了自身情况的不对劲，无论是床铺，还是咄咄逼人的女医生，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放大了一般，在他眼中显得格外怪异。
意识到问题所在的路远低头看向自己平摊的右手，果然看到了一只幼小纤细的手。
“这是，我变小了？”
略有迟疑的路远被不耐烦的医生提起后领，径直扔出了医疗室，一屁股坐倒在走廊上，一脸懵逼。
还没等他放一句莫欺少年穷的狠话，几名穿着和路远相同，都是一身白色病号服的少年便从拐角处冒了出来。
为首的俊美少年像是看到了什么垃圾一般皱起眉头，随后挪开视线径直走过，直接无视了还坐在地上的路远。
而走在他身后的一名矮了一些，但同样齿高气昂的男生则是一口啐在路远身边，不屑开口：
“连续三周没有参加资质检测，废物就是废物，不会真有人以为参加了计划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吧？乙级三等的下限级天赋，就连工地上搬砖的都比你能级高，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不是，我也想知道我是怎么混进来的啊？
路远挠了挠头，没搞清楚情况的他也生不起气来，甚至还下意识开口反问道：
“额，刚刚起猛了，能麻烦伱们给我讲讲这个计划，或者是资质测试么？”
少年，不，男孩们的脚步一顿，最矮的家伙扭头露出看疯子一般，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在开什么玩笑？”
另一名戴着眼镜的男孩拉住了想要走过去的矮个，冷声道：
“d013，与其在这抖机灵，你还是担心一下无法通过资质测试的问题吧，如果连续四次无法通过资质测试的下场如何你也忘记了，我不介意提醒一下你。”
按照正常情况，这几个男孩都应该在小学过着无忧无虑的学习生活才对，可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根本就和稚嫩的容貌不符。
“傍晚7点，机构的4号侧门。”
留下冷冰冰的时间地点后，三人组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只留下喃喃自语的路远。
“不是，好歹跟我说一下在哪测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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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路远一通猛如虎的路痴操作，他成功在测试结束的五分钟后踏入了测试场地，恳求正在收拾仪器的测试人员延长测试的尝试失败后，他只能选择跟随着人流来到食堂干饭。
但这一下午的乱晃也并不是没有收获，路远对这个梦境的情况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这类梦境的运行框架是记忆，因此这里一定是路远，或者说学员路远曾经亲身待过的地方——某个伪装成福利院，收容着大量孤儿的机密研究机构。
结合自己之前所融合的记忆来看，或许路远在转到特莉娅所在的军属院之前，便呆在这个神秘的研究机构中。
可他为什么会呆在这个研究机构，这里的研究项目是什么，测试到底是测试什么，那几名学员对自己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谜团太多，还需要他去探寻。
而最关键的问题在于，他要如何从这个梦境中醒来？虽然在这方面他有着从玩家论坛中得来的经验，可...
那名神秘的袭击者到底要做什么，他是不是伪装成了一位孩子，正伺机对自己施以致命一击呢，路远不由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这辈子的问题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多过。
正苦恼着下一步的行动规划，在路远视角的余光里，一个在这个年龄段十分常见的胖墩正朝自己的方向努力挤来，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我在机构里的伙伴搭档？也对，一胖一瘦组合很经典，再常见不过了，但也可能是袭击者对自己的伪装，说不定等会就会拿把餐刀什么的扎过来...
就在路远胡思乱想之际，胖子已经挤到了他的餐桌前，在他略带警惕的目光中，胖子缓缓低头，在他摆在桌子上的餐盘中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抬头咧嘴一笑，投来得意的目光。
路远顿时感到阵阵窒息，他下意识朝周围看去，却发现附近的孩子都用一种兼具畏惧和快感的目光看向自己。
“唉。”
他看向自己被混入口水的鱼香茄子，不由叹了口气，这年头，就连这种神秘机构里都存在霸凌了么？真亏他胡思乱想了那么多，结果居然是这么回事。
这小胖子也不过是路远记忆中的幻影罢了，不过...既然他径直奔自己而来，那也就是说，这家伙曾经是的的确确欺负过路远。
“我说，你是灵武者么？”
“哈？”
面对路远突如其来的提问，小胖子一脸不屑道：
“灵武者那种莽夫算什么垃圾，我可是甲等天赋的一级御灵者，你这样的...咕！”
垃圾话尚且未说完，得到想要答案的路远已经狠狠一拳打在他鼓起的肚子上。
猝不及防的小胖子痛苦地弯下腰，却又被路远抓住头发，将他的脸狠狠按进了被他吐过的餐盘中。
“我c...咕噜呼...咳咳。”
原本还愤怒骂人的小胖子很快便被呛入鼻腔的食物残渣所制服，发出了痛苦的咳嗽声，那剧烈的咳嗽声又很快转变为了微弱的悲鸣求饶声。
路远弯下腰来，看着小胖子被鼻涕眼泪食物残渣弄得一塌糊涂的脸，反手将被后者灵能操控捅来的餐叉抓住，狠狠插在小胖子的鼻稍。
“现在知道谁是老大了？”
面对路远带着笑意的面庞，小胖子疯狂点头，生怕下一刻那把餐叉就会捅在自己的脸上，而路远也终于松开手皱着眉头远离了已经失禁的小胖子。
“你叫什么？”
瘫软在地的小胖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也不顾自己还没通畅的呼吸道，忙开口道：
“A015。”
A么？虽然刚刚路远就注意到了，这里的孩子们大多身材单薄，因此这个A015肯定是经常抢夺他人食物的一霸，但他没想到八九岁年纪就能控物的这家伙居然才在A级中排到第15.
话说，自己的d级，应该不会只有13个人吧？不会吧？
路远撇了撇嘴，坐到因为二人冲突而空出的另一张餐桌边，低头看去，光滑如镜的金属桌面上映出了一张稚嫩而熟悉的面庞。
说起来，刚刚他便已经确认过，不知为何，自己的年龄明显要比这里的其他孩子大上两三岁，因此只要不是面对灵武者，在身高和力量方面他都占有优势，也不知道当时的学员路远是怎么想的，居然能忍住被霸凌的羞辱。
环视周围鸦雀无声的食堂，路远轻笑一声，但现在进入梦境的人可是他，无论是规矩还是历史，他都没有遵循的必要。
他低头看着仍在地上瑟瑟发抖的A015，摆足了气势才开口道：
“咱俩的饭都被你糟蹋了，现在我可是饿到不行，A015，你说怎么办才好？”
A015突然露出惊恐的目光，迟迟未能开口，路远皱眉刚要呵斥，一张意料之外的餐盘便被两只纤手摆在桌子上，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道俏皮的嗓音。
“吃这份如何？”
路远回头望去，看到了一张精雕细琢，可爱程度甚至不输米奈的稚气面庞，不由沉默下来，您又哪位？
“看你这一副陌生的眼神，不会是连生死相依的同伴都不记得了吧？是我哦，A005。”
在A015混杂着羡慕和嫉妒的眼神中，路远突然有些明白了他霸凌自己的理由。
但现在已经换了个人的他倒也懒得再去纠结之前的身份，实在不行就拿这个机构的实验糊弄过去好了，这种带有医疗性质的研究机构，失忆难道不是很正常么？
比起按部就班走一遍路远曾经走过的老路，他更想以最快速度通关这一处限制住自己行动的梦境，外界的威胁始终如同达摩利斯之剑一般悬于自己上空，让他不能像前世的沙雕玩家一样细细品味深挖回忆的精神入侵。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
在A005的餐盘中斟酌片刻，路远选择了一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橘子拿起，随后起身朝餐厅门口走去，七点就快到了，他对那个眼镜的说法有些在意，因此并不打算错过这个线索。
而在他身后的A005一时无言，感觉自己的笑容如同喂了狗般被浪费殆尽，不禁猛踹了一脚A015后端起餐盘朝另一边走去，同时皱眉开始思索路远的改变。
路远走在前往4号侧面的路上，在脑中回想着刚刚主要接触过的A015和A005二人。
这两人在回忆中必然是和学员路远相处甚深的存在，但在自己已经改变历史线条，也就是反击A015这一条记忆中不可能存在的情况，制造出了一个“bUG”，可无论是这个梦境本身还是那两个“Npc”，他所接触到的一切都没有失控的迹象。
这让他不由有些担忧，但通过制造不存在的回忆打破梦境的方法是绝对可行的，这是玩家们作死无数次后得出的经验。
越是容错率高的梦境就越难打破，这是因为潜意识空间和虚境相连，而蕴含着无限可能性的虚境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能够复刻回忆中人物的行为举止，以及一些在主观上被回忆漏掉的东西，这便是其容错率的来源。
因此这样的潜意识梦境，也被称为“真实梦境”。
所以说，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不断制造错误，直到虚境的容错率无法容纳这样巨大的变量，以此完成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