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话长？”
智海说，“没事儿，你慢慢说吧，反正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怪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明白。”
“这要从几千年前人类濒临灭绝的灾难开始说起……”鹿呦苹刚要说。
“人类濒临灭绝？几千年前？”智海不解地问。
“是的。”
“怎么可能呢？”智海生活在一个人类造成其他生物灭绝的世界，他无法想象几千年是什么样的灾难能让人类濒临灭绝。
“难道……是传说中的大洪水？”智海心里想。
“那到底是场什么样的灾难？”
“就跟你手中的那本《山海宝册》有关系。”
智海看了看手中的小册子。
“是册子里这些奇怪的动物？”
“是。”
“这难道不是传说吗？”
智海好奇地问，就像小时候姑姑跟他说的，《山海经》关于那些怪物、诸神的记载，都是古代人的想象，不是真的。特别是在那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人们需要这样的神话故事来应对难以解释的灾难。
姑姑这样说，也是为了让小智海不要害怕。
“当然不是，如果是传说，我怎么会站在你的面前。”
鹿呦苹一脸正经地对智海说，面无表情。
智海又感到一阵冷意，从心往身体中蔓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穿着有些古怪的红色古风的女人，“她该不会是女鬼吧。”智海心里想。
智海心里有点发毛，整个人像被定在了原地，于是小声地试探着问：
“你……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
“你应该也在校园网站上查过‘鹿呦苹’这个名字吧。”
智海确实在网上搜索过鹿呦苹这个名字，不过没有找到一点相关的信息。
不过基于对隐私的保护，学校不会把每个学生的个人信息放在网站上，如果有哪些学生参加了什么公共活动、取得了什么奖项，这些学生的名字是可以查到的，其他学生的信息却不容易查到。
“是，但是我什么都没有查到，”智海说。
“我当然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鹿呦苹有转过脸对着智海，十分平静地说，
“甚至，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智海听到她这样说，瞪大了眼睛，差点就把“鬼呀”两个字喊出来了。
“我和它一样，都是从另一个地下的世界来的。”鹿呦苹一边说，一边指着坐在树枝上偷听的帝江，那树枝要快被帝江肥肥的身子压折了。
鹿呦苹平静地说
“什么地下世界？”一股凉意从智海的心里升起，智海心里默默地想，“她该不是从阴间世界来的吧。”
“一个存在于地底……”
鹿呦苹还没说完，智海已经觉得有些惊悚了，“和深海的世界。”
“地底和深海的世界？”
“是的，我和帝江，包括你在恩阳观看到的异兽，都是从那个世界而来。”
“地底……不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吗？”智海嘟囔着
“那是你们的想象，不过，类似地府的地方也确实存在，但并不存在于地下，而是宇宙中一个名为‘刑神宇’的地方。我说远了……”
“等等，地下？地下的深处……不是只有岩石和岩浆吗？还有巨热的地核，怎么这样的世界还能生存？还会有生命？”
“当然有，而且那是个比地球表层更丰富的世界。”
“可是……那样恶劣的环境，怎么可能有生物生活呢？海底就算了，地下怎么可能有生命呢？”智海实在想不明白。
“由此可见，你们地表人对大地与海洋的所知所见很有限。”
看智海还是一副不相信的面孔。鹿呦苹又接着说
“智海，你小时候就看过山海经吧。”
“是呀，我看过，在我还不识字的时候，我姑姑就常给我讲山海经的故事。”智海说，“上中学的时候，我自己又看了一遍。”
“那……你认为山海经中记述的那些奇怪的生物，都是假的吗？”
“或许是假的吧。”智海听鹿呦苹方才那样说，不敢直接下定论。
“如果我告诉你，山海经中记载的那些异兽，全都是真的，你信吗？”
“都是真的？”智海有些惊讶，又联想到以前自己看过的一些书与节目，又说到，
“我以前确实听过一个说法，说里面的有些生物，确实是存在过，只不过后来从地球上灭绝了。”
“他们并没有灭绝，只是被关到了别的地方。”鹿呦苹补充说。
“关？他们被谁关？”
“被几千年的先民们。”鹿呦苹说
“所以你是说，是这些先民们把异兽关到了地底世界，所以在今天的地球表层，看不到这些异兽的身影了，但是在地下的世界，仍然能看到这些异兽？”
“没错。”
“那你……”智海还以为鹿呦苹是她口中几千年前的先民，像许多影视剧中演的那样穿越到了现代。
“我是几千年前先民的后人。严格来讲，我和你身上，有一部分基因是相似的。”
“等等等等，”智海脑子里有点乱，“我先捋一捋。”
“可是，这些异兽，为什么要被关到你们地底的世界？你们的先民，也算是人类吧，怎么能制服它们？难道真像神话传说中那样？”
“神话传说？倒没有那么夸张。像共工怒触不周山、后羿射日、女娲补天，地表人当年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鹿呦苹说着说着笑了，“不过，确实也有相似的部分。”
“比如哪些部分？”
“灾难的部分，那时候的大地上确实是灾难不断。被灾难折磨的人们才会幻想有诸神能从天而降、解救它们。”
“不过，当时的灾难不是天灾，而是兽灾。虽然没有像神话传说中那样天崩地裂的大灾难，但是众多凶兽在人间作孽，给人类造成的苦难，不亚于天塌地陷。”
“呋~呋~”
那只白色的像山猫一样的家伙也从树上跳了下来，伏到了鹿呦苹的膝上，静静地陪着鹿呦苹，不一会儿还打起了小瞌睡。
“朏胐，”鹿呦苹叫着它的名字，一边抚摸着它，一边嘴里说着些什么，仿佛能跟眼前的动物对话。
“它叫朏胐。”鹿呦苹抚摸着朏胐，向智海介绍着。“是我们家族驯化的灵兽，还是我的宠物，也是我的帮手。”
“朏胐？”智海听着有些耳熟，翻开《山海宝册》，在前半部分的位置看到了一只和眼前的家伙一模一样的动物，上面写着“朏胐”两个字。
“那我接着说，”鹿呦苹说，
“当时的人们，由于制造与使用工具的水平有限，不仅要面对饥饿、瘟疫、瘴气、洪水这些无法避免的天灾，更让人绝望的是，还会被这些残忍的异兽们折磨、猎杀、驱赶。这些异兽们有的身形巨大，力大无穷，有的体型有异，各有本领。就拿当年非常普通的‘夫诸’兽来说吧！”
“这种兽，虽然身形与普通的鹿差不多，看起来无害，乳白色的外形，甚至会让人们以为它是会带来吉祥的灵兽。”
“可是不曾想，这种叫‘夫诸’的凶兽实际上极其残忍，”
“它生活在地表中部一些有毒的水域，并且喜欢吃山上的毒草、毒虫，因此全身的皮毛上都沾满了剧毒。如果这一年风调雨顺，夫诸就会十分愤怒，它会跑到人类生活的地方，在水中嬉戏，给人类的水源下毒。
“如果不慎饮用了这些有毒的水，那人和牲畜都必死无疑，如果用这些有毒的水灌溉庄稼，庄稼也会枯死，甚至连土地都无法再耕种。最后，夫诸兽再联合野猪、狼等动物，偷走人类的食物，让人类在饥饿困顿中等死。”
“如果这一年是旱涝之年，夫诸就会非常高兴，尤其是涝灾，每当下大雨的时候，夫诸就会出现在人类聚居的河流的周围，会用它头顶巨大的角，破坏人们修筑的堤坝，让洪水冲垮人们的房屋。如果人们到山中的洞穴躲避，夫诸会在人们的洞口叼来一些有毒的果子，以此来故意折磨人类。”
“那……当时的人就拿夫诸这种东西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智海问。
“毫无办法，”鹿呦苹叹了一口气，“夫诸十分聪明，而且奔走如风、一身蛮力，当时人类用来捕兽的陷阱、利箭、猎网，都拿它毫无办法。”
“而且它神出鬼没，等到人们看到它的时候，就知道已经来不及了，灾难已经铸成。它的出现，只是向人类炫耀，它又做成了一件坏事。”
“可恶的家伙。”智海说。
“这还只是当时最普通、身形一般的夫诸兽。在当时的大地上，这样的凶兽数不胜数。它们把弱小的人类当成他们的玩物和粮食，有的甚至喜欢把人们抓来把玩弄，把玩够了就吃掉。当时的人，都生活在被异兽虐杀的惊恐与绝望之中。”
智海专心地听着。
“如果你是当时的人们，你会怎么办？”鹿呦苹问智海。
“我可能就不活了，哈哈。”智海挠挠头发， 不争气地笑着说。
“没错，当时的人也是这样，很多人面对这无休无止的苦难，很多人都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
“有一些不甘心的人，在苦难来临之前，就选择了带着他们族人，去寻找更适合他们生存的地方。也有很多人，选择了自裁。他们要用这样绝望的方式，把自己的生命献祭给所信仰的诸神。仿佛在用生命跟诸神赌气，仿佛是说，诸神啊，看看你的子民吧，他们活在什么样的炼狱之中。”
智海一边听着，一边眉毛皱了起来，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可是，当时的人又能往哪里迁徙呢？难道不是每个地方都大同小异吗？不到处都有这些吃人的凶兽、和无尽的痛苦吗？”
“是啊，整个大陆，甚至是岛屿，都遍布着凶兽，正如你手中这本书上记载的那样。”
智海点点头。
“而且，人们如果往普通的地方迁徙，也会受到凶兽的侵袭与捕杀。那些地方适合人类生存，也一定适合更顽强的异兽们生存。”鹿呦苹接着说，
“于是，人们决定另辟蹊径，既然寻常路走不通，那就去走那不寻常的路吧。”
人们开始往险要的山地、苦寒的高原、酷热的沙漠、冰冷的北地、危险的沼泽、甚至是深邃的海洋中迁徙，这些地方都是异兽们都难以生存的。迁徙的人们也付出了代价，有太多人死在了迁徙的途中，活下来的人不过十之一二。”
“看着同伴们死去，幸存者们也一样痛苦，他们的力量也变得更为单薄。不过，幸存者们抵达了一些没有异兽成灾的地方，也希望在那里，重建自己的家园。”
“可是……”鹿呦苹突然停顿。
“可是什么？”智海问，
“有一些人在迁徙的途中，神秘消失了。”
“消失？”智海问，“会不会是坠落悬崖、或者跌入沼泽，没有人发现？”
“并不是，因为他们是在同伴们的眼前消失的。”
“什么！”智海又觉得后背发凉，被鹿呦苹平静地有些冷漠的表述语气吓得浑身一颤。